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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猛典韦
发布于:2023-01-09 16:56:07
武猛典韦
初平元年(190)春正月,兖州陈留郡酸枣之地,十八路诸侯会盟于此,誓言共讨董卓。
后将军袁术、冀州牧韩馥、豫州刺史孔伷、兖州刺史刘岱、河内太守王匡、勃海太守袁绍、陈留太守张邈、东郡太守桥瑁、山阳太守袁遗、济北相鲍信等人同时起兵,各拥数万兵马,袁绍自号为车骑将军,位居盟主。
郡吏臧洪升坛,众诸侯皆歃血而盟曰:“兖州刺史岱、豫州刺史伷、陈留太守邈、东郡太守瑁、广陵太守超等,纠合义兵,并赴国难。”坛下众军士纷纷大声呼号,摇动手中的金戈或战旗,一时间喧声震天。
虽说这群乌合之众,尽皆是董卓去年于洛阳擢拔征召,从侍中、尚书、校尉之类的太平京官,得以龙门一跃摇身一变成各位州牧、郡守、刺史大人,在属地的资历和根基不过尔尔,当然张邈也在此之列。可今日盛会,毕竟是以兴复汉室为名的大场面,若主公失威于群雄之间,那么今后讨伐董卓的行动中,进则难以名正言顺割据分利,退则不能制衡各方留力自保。
想到这里,张邈军中一名寻常军士雄赳赳地越众而出,单手举起自军的牙门旗望空一震,众皆侧目,只见这人身长九尺有余,虎背熊腰,双肩宽厚如铁马,面似铁塔,眼如铜铃,臂如无鳞之龙,筋肉暴绽,大手如龙牙噬天,足有四五十斤重的牙门旗在手中稳如擎天一柱,旗上的“张”字也就飘扬得比在场任何一枝军旗都要高。
司马赵宠不禁脱口而出,“此非典韦耶?!谁可敌之!”台上众诸侯自然也看在眼里,张邈面上有光,不禁拈须微笑,将盟酒一饮而尽。
当晚,典韦就凭着这摇旗之功,飞升数级成别部司马,独领一营兵马。然而在下属一片掐媚声中,典韦杯中的酒却越喝越是乏味。所谓人贵有自知之明,典韦舍身从戎,所仪仗者无非胆气与膂力,至于操练兵卒、行军布阵,则是一窍不通。赐别部司马一职固然恩重如山,却足可见军中并无良才,主公张邈的眼界也不甚高。
想到这里,典韦怅然若失,仿佛今日并非立下大功,倒像是自己亲手打碎了对主公张邈的幻想。很显然,张邈并非适合自己的明主,数年军旅之路也许到了另觅蹊径的时候。
酸枣之盟,震惊天下,然而与之相对的是,关东军十余万人驻酸枣一带,却无一军敢向洛阳推进。曹操认为董卓焚烧宫室、劫迁天子、海内震动,人人得而诛之,身为汉臣断无不与之决一死战之理,于是孤军西进,果然大败于荥阳汴水,士卒死伤大半,自己也被流矢所伤,幸得堂弟曹洪救回酸枣,与张邈合兵一处。那些冷眼旁观的关东诸将,目睹曹操之败,更是置酒高会,无一人愿意纳曹操的谏言,分兵西入武关围困董卓。
然而在典韦眼里却不一样!四百年前大汉尚未建立,高祖刘邦即以汴水为界,与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项羽隔江对垒,世称楚河汉界!四百年后的大汉,却只有曹孟德一人敢赴汴水一战,汉末竟无热血男儿耶?!从此心中暗暗为曹操倾倒。
与老朋友张邈一直相安无事,壮大着自己的势力,就这样直到兴平元年(194年),纵然枭雄如曹操也没料到,在自己征讨陶谦之际,张邈竟然夺取自己留下的兵马,将吕布迎为兖州牧,曹操的容身之所从整个兖州瞬间变为只剩三个小城。曹操不得已回师,与吕布军战于濮阳。
本就心就不属张邈的典韦,愈发不齿其背信弃义行径,于是某日,这位无比可靠的猛将竟突然与部下起了争执,与数十兵士械斗,打出大营后不知所踪,张邈军中皆以为其力尽而亡。
殊不知,没多久后典韦已在曹操大营之内,面前正是曹操,那个早已让他服膺的雄主。
“猛士,汝非戏言?孟德的敌人,是那个举世无双的吕奉先!”
“便是他本人就在面前,典韦也是如此说法!”
“大丈夫无戏言,此役汝若能在那柄方天画戟之下活下来,汝的命今后就交给我。”
“诺!”
是日清晨,濮阳以西五十里,吕布军偏营所在,曹操正率一军酣战于此,还没来得及品尝歼敌的喜悦,那支令人肝胆欲裂的方天画戟已扬起在山坡上。
银戟赤马,无双温侯!是吕布本人亲自来救援!根本容不得曹操考虑,吕布军从三面掩杀而至,吕布亲身搏杀至阵前,所到之处曹兵军势尽皆瓦解。
无需曹操动员,典韦已抢先抄起十余支小戟,振臂高呼:“谁敢跟吾大破贼军!吾必让他立功扬名!”,才刚认识典韦的兵士中,已有敬佩他的数十人大声答应。众人皆披重铠,取长矛大戟随典韦往敌袭最凶的西面冲去。
两军相向掩杀,典韦疾走在箭雨之中,只以小戟撩箭,视自身性命如草芥,更视敌军如草芥!身后士卒都被这股胆气感染,高声对典韦报着距离:
“五十步!”
“二十步!”
“十步!”
“五步!”
“更待何时!让贼军血溅五步以内!”典韦暴起,双手连珠弹般将小戟掷出,面前敌军尽伏。纵然吕布大声呵斥催手下进军,但被典韦打溃的气势岂能逆转,大军不久就草草撤去,留下暮光之中依然屹立的典韦的雄壮身影。
曹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,望向典韦的眼神里,既敬,也畏。
“古之恶来也!”
经此一役,曹操将典韦用作校尉,实为贴身侍卫与冲锋队之统领于一身,带数百精锐亲兵,上阵则为破敌先锋,回营则作巡营恶煞,终日不离曹操身边。曹军虽猛将如云,能带一双八十斤大戟意出入大营各处,且饮食供养超越曹操者,唯典韦一人而已。
每每巡逻到曹操帐幕外,隔着帐布看到灯火下曹操的身影,典韦都都不禁稍作停留,任由自己激动的心情肆意奔走一阵子。四百年汉室基业将倾,空有膂力的自己得以被重用,岂非汉初之樊哙,得遇下一个高祖刘邦?典韦决定了,他的生命终将,也只能为曹操燃尽。也不知道是如愿以偿,还是缘分太浅,典韦期待中自己的结局很快就到来了。
建安二年(197年)正月,夜,战火中的宛城。曹操大意无备,被刚招降的张绣反了。
曹军大营外,影影绰绰,军士一个个涌向正门,杀声震天,却转眼就往生在典韦的八十斤双戟下。
张绣看着光火映照出营帐中典韦伟岸的身影,目眦欲裂。
“曹贼!今夜宛城就是煮你的瓮,我就看区区一个典韦能帮你撑住瓮盖多久!给我杀!”
张绣手下军士面面相觑,于是分散从其它门进营。然而营中尚有典韦部下兵校十余人,皆并无怯战求生之意,仍在殊死抵抗,以一当十。一时间,刀枪遍地,火光烛天,张绣军没有人能搞清楚曹操的去向。
此时侧营一辆打着张绣军旗号的马车,悄悄将战马套好缰绳,车夫叱声鞭落,马车冲出营帐,绕过还在汹涌入营的张绣军士兵,匆匆向城门方向而走。
车上的曹操正抱着怀中仅四岁的曹婴,胆战心惊地撩开帘幕一角窥探。
马车正好驶过大营正门,恰逢典韦拖戟疾走,将身后十余个张绣军士引出,曹操与典韦四目交投。
“快走,丞相,我护你出城,毋需担——”
回答典韦的,却是一支长箭,正好射断一根大寨辕门之上燃烧的旗杆。
旗杆落下,在曹操与典韦之间,横亘成一道火墙。
曹操随手扔掉手里的弓,帘幕放下,马车加速开赴城门。
曹婴懵懂地看着曹操,小嘴一扁。
“祖父为何不载典叔叔一起逃,却倒把他拦住了?”
曹操长舒一口气,轻抚曹婴发髻。
“婴儿,也许你现在听了也不会懂,可是——死去的典叔叔比活着的典叔叔要有用多了。”
见曹婴疑惑的神色,曹操面有得色。
“死去的典叔叔,永无可能背叛咱曹家,却可在宛城一战封神,成就与咱曹家君臣相知的佳话,只要咱厚封其子,手下何人能不动容,能不效死?”
“可是典叔叔很可怜吧?”
“宁我负天下人,毋天下人负我,婴儿,切记。”
喧嚣声中,并无张绣军士兵听见典韦方才喊的话,更无人知道他们要追杀的目标就在马车之上。
只有典韦知道,自己为丞相效忠的日子当绝于此,但他并无恨意。
“没错,这的确是丞相之风,当年让典韦敬仰的那个枭雄,今日遭逢大劫,亦无两样,钦佩钦佩!不枉典韦将这条性命交托于丞相!”
典韦怒吼着挥出长戟,张绣军十余支矛摧断,戟柄也因沾上血污脱手而出。
典韦站定身形,左右已无一人跟随,而张绣军已一拥而上。典韦忙用双臂挟住两个贼军,充当大戟向敌军抡过去。
“哈哈哈哈!丞相,只可惜,你走太急了,可从来没见识过典韦这一招……纳命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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